00.梦境-湮灭灯火(水瓶座)~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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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回背景音乐：《空之轨迹2》ost《20 - ハーメル》
——这是记忆战胜了爱情的物语。
——是完全不值得被铭记的残骸。
这是在特洛伊之战刚结束没多久，而雅典娜将亚齐里斯等人从冥界带回之后——
只是平凡的某一天，发生的事。
作为圣域首屈一指的〖智者〗也好、药剂师也好，加尼梅德的工作，一直都是圣域之中所有圣斗士中，最繁琐枯燥的。
不论是各种资料的收集整理、分类归档（水瓶宫有十二宫最大的图书馆），还是制药调药、管理药师岛的相关事宜，他那种敬业到了被雅典娜称为「工作狂到灵异地步」的精神，也让他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尊敬。
……虽然加尼梅德自己根本不想得到那种〖灵异角度〗的尊敬。
当然，原因不外乎他自己什么事都习惯了亲力亲为，宁可自己累死自己也不去求助他人这种坏毛病。这一点让知晓他过去曾是特洛伊第一王子出身的人，都觉得大跌眼镜。
总之，就是这么一回事，因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之故，他今天就药师岛经营状况而要向雅典娜进行报告——但却在前往女神殿之后，扑了个空。
询问过女神殿的侍女们之后，加尼梅德只想腾出握着报告书的手，狠狠掐自己一把，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
“雅典娜大人的话，已经前往特洛伊的废墟，调查之前希腊与特洛伊十年战争时的一些疑点了。”
“……没有带任何圣斗士，就单独行动？教皇知道吗？”加尼梅德的表情看上去微微有些不可思议。虽说神祇的脚程比普通人要快数十倍，但就算如此，也不能成为她随意单独行动的理由。
[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，擅自行动好歹也要知会教皇一声吧？]
“这个……卡斯托尔大人应该、不晓得。”侍女们面面相觑。
不如说那位教皇大人也在成天摸鱼不知去向，就算雅典娜想通知他，也找不到他人。
虽说有天秤座风於和辅佐教皇的祭坛座狄墨法，帮助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，但大多数却需要卡斯托尔亲自过目——也因此，教皇厅的文件都快要堆成山了。
不过，这就跟加尼梅德完全无关了。他现在头痛的不是撒播路摸鱼教皇，而是喜欢不打招呼就单独行动的女神。
“离开多久了？”
“就是刚才。”
略加思索，加尼梅德便下定了决心，对侍女们叮嘱，要她们别随便对别的来找雅典娜的圣斗士、说明雅典娜的行踪，就返回了水瓶宫，随后又离开了圣域。
自然，还没到达特洛伊废墟，雅典娜就被加尼梅德给追上了。
只可惜，他根本不是去说教这位女神的，而是跑去抱怨她给自己增添多余工作的。
忍了他一路，雅典娜终于受不了了。
“别再苦着脸了好吗？你就不能把这当做是工作之余的踏青旅行之类的？”
加尼梅德一脸“你认真的么”的微妙表情。
“够了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，所以就别这样看着我了。简直就好像看着让你伤脑筋的女儿似的！而且圣斗士没有任务和准许，随意离开圣域的话，可是要接受制裁的，你没事干跟着我跑出来干什么啊！”
不高兴地回过头，看着那个满脸不愉快的红发男人，雅典娜只觉得气闷，完全不觉得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有多赏心悦目。
不过也是，再美丽的东西看太久了，也是会审美疲劳的。何况在妨碍他工作顺利进行这方面，加尼梅德意外的喜欢唠叨和抱怨。
总之就是妨碍他做什么都可以，就是不能妨碍他工作。
『不等等、说不定这意外的是某种性格缺陷？就跟佩恩过去是个自闭男一样？』雅典娜恶意地想。
看着雅典娜那副满不在乎的德行，加尼梅德的表情就像是咬着一条苦虫。
[这种大大咧咧的无所谓态度是怎么回事？]加尼梅德简直想敲碎她的脑壳子，看看清楚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。
[特洛伊战争所残留下的城市残骸遗迹，难道就一定是毫无危险的地方？谁这么设定的？？万一出现什么紧急状况，以她这种态度一定会被干掉！]
像是不忍目睹似的移开视线，加尼梅德深吸一口气，“……我该说，幸好我跟来了？如果就这么放任你一个人乱跑，我看不用等我回圣域接受制裁，直接在看到你的尸体后，吞刀子自尽就好。”
“乌鸦嘴！什么尸体啊，我命硬的很！还有，吞刀子这种事——那种程度的刑罚，你根本死不了吧。”
加尼梅德嘴角轻微扯了一下，看上去像是在笑，“……你太高估我了。”他又不是怪物。
终于到达了特洛伊废墟，雅典娜理都没理加尼梅德，就开始四处敲敲打打地检查起来了。
而加尼梅德则抚摩着断壁残垣，微微敛起双眼，仿佛在倾听、哀悼什么一般，静默地感受着这里荒凉寂寥的气息和风声。
不管怎么说，这里都是他的故乡。
当初圣域按照宙斯的神谕，参与攻打特洛伊的战役之时，她为什么挑了黄金圣斗士之中的狮子座莱米安和巨蟹座狄俄墨得斯，而没有选其他人，是有原因的。
其他黄金里没有被选上的人，其中最不可能被她派遣到这个战场上去的，就是加尼梅德。
她还没有残忍到要加尼梅德去毁灭自己的故乡，杀害自己的同胞。
即便时间流逝、岁月变迁，这里早已经没有了他所熟悉的亲人……
“说起来——”加尼梅德突然开口，微眯着眼看向不远处、几乎快要被乱石掩埋的喷水池，“我们第一次相见时，就是在那条街道上的喷水池边……”
他言语间，满是淡淡的怀念。
雅典娜蹲在乱石堆上，托着腮看他，“你很怀念我们相遇时候的事吗？”
然而加尼梅德却揶揄地回答，“怀念？那种相遇方式，想起都觉得丢脸。”
雅典娜好奇地说，“那时候你不还当我是诈骗犯么？”
加尼梅德哼了一声，“直到现在我也依然觉得你像是个诈骗犯。”
“我诈骗谁了？再怎么熟我也一样告你诽谤哦？”某女神立刻开始卖萌装乖。
看着她那副无辜的德行，加尼梅德只是唇角略微翘起，冷硬的漂亮面孔也柔和了许多，似乎颇有些愉快，“现在身处圣域的所有圣斗士，都是你作案的证据。”
简直像变脸一样，雅典娜立刻恢复了懒散的原形，一脸不爽地臭着脸，耷拉着眼皮耸了耸肩，“嘁、你总是不上当，真让人郁闷。”
“吃亏那种愚蠢的事，还是留给需要被‘战争女神雅典娜’那副外壳诈骗的人吧。”
就本性和手段来说，与其说她是〖圣洁的女神〗，不如说是〖恶劣的魔女〗。就连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都比她敬业，起码在公共形象上来说，温雅雍容、宁静高贵的特莉托格妮雅绝对拔得头筹。
“什么呀，你那种说法。就好像我总顶着人皮面具去骗人一样。吃点亏又不会死，你配合一下啊。”
加尼梅德看都懒得看她。
就是因为她完全不注重威仪，总是露出那种破坏形象的阴险、阴沉又阴暗的阴森表情，有时候整张脸灰暗扭曲得甚至像杀人犯之类的犯罪者一样，所以加尼梅德才觉得——要是自己都蠢到会上那种低级的当，还不如直接自己把自己扔冰馆里冰冻上一个世纪、清醒清醒大脑再说。
“吃亏是吗？我已经消化不良了几十年，不想再吃那种东西——这种无聊的小事暂且不提，找到什么线索了么？”
“……哎呀？你不是来帮我找线索的吗？”某女神立刻开启豆子眼装呆模式。
加尼梅德的眉毛抽动了一下，尽管表情没有丝毫变化，却似乎有股火气从心底冒了出来，“……我没有跟来的话，你还不是一样要自己一个人找！”
“真容易就生气啊你，快去吃点碳酸锂补补，治狂躁症很有效的。”
“……多谢挂心！”
虽然这样拌着嘴，但两人还是一起默契十足地朝特洛伊的雅典娜神殿走去。
说到为什么雅典娜神殿在特洛伊废墟里，依然伫立不倒，这就要牵扯到一个习俗了。
希腊这边，各国战争基本都有不成文的规定。
你攻破城池时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，诸神都不会去管你，但如果你把供奉神祇的神庙或者神殿给掀翻轰塌了……对不起，天上诸神绝对会让你全家鸡犬不宁，几辈子不得安生。
但是三大处女神的神殿是例外。
除了不能掀翻人家的神殿之外，还不能在里面作出亵渎处女神的事来，要不然小埃阿斯就是个鲜明生动的前车之鉴。
所以特洛伊废墟内，供奉雅典娜和阿波罗的神殿，在特洛伊的首都伊利昂城被毁之后，依然在乱石堆之中、犹如鹤立鸡群一般，俯视着这荒芜的大地。
在静默的前行之中，雅典娜忍不住想到了那两个害的她又要跑回来这里，试图找到些什么线索为他们翻案的笨蛋。
——与亚齐里斯他们同样、由于特洛伊十年战争，而死在异乡的网罟座小埃阿斯、以及盾牌座大埃阿斯。
小埃阿斯是阿尔戈英雄之一——俄琉斯的儿子。
大埃阿斯则是同为阿尔戈英雄之一的忒拉蒙、以及特洛伊公主赫西俄涅（她的父亲是特洛伊之王拉俄墨冬——加尼梅德的弟弟）的儿子。
由于忒拉蒙和珀琉斯是亲兄弟，是以大埃阿斯其实是亚齐里斯的堂兄弟。
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加尼梅德，雅典娜也大概明白，他恐怕正是由于大埃阿斯的缘故，才会跟过来这里，想要帮助她找到一些线索的。
毕竟在特洛伊已经灭亡的现在，仅存的特洛伊王族血脉，也只剩下加尼梅德、赫西俄涅、赫西俄涅与忒拉蒙所生的小儿子透克洛斯，还有海伦与帕里斯所生的那对双生子了。
加尼梅德能为拉俄墨冬所做的事……已经什么都没有，只剩这一件了。
雅典娜收回视线，想到网罟座的小埃阿斯，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战争都结束了，他会突然有那么奇怪的出格行为。
小埃阿斯明知道雅典娜是处女神，不能在她的神殿做出亵渎之事，却还是在神殿内强暴了前往雅典娜神殿求助的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。
『如果你真对那姑娘一见钟情，就不能把这种事往后挪挪，等离开神殿再说么？』雅典娜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。
何况这个时代的男人，在战乱中将抢来的女性收为妾室或者纳为正妻的有很多，小埃阿斯要是真看上卡珊德拉把她抢走，雅典娜都不会觉得奇怪。
最多届时像对待赫拉克勒当初强抢赫西俄涅一样，斥责、惩罚、折腾、无视他一段时间，而后妥善安顿好卡珊德拉也就罢了。
但他竟然明知故犯，在雅典娜神殿强暴了卡珊德拉——
大埃阿斯更奇怪，他早就已经是盾牌座的白银圣斗士了，而且他的生日按说是金牛座，就算抢来亚齐里斯的射手座圣衣，他也无法穿上那件圣衣，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去和奥德修斯抢！
而且就算他没抢过奥德修斯，也不至于会气到发疯自戕啊！
雅典娜再清楚不过了，忒拉蒙这个大儿子是个什么性格。
作为赫拉克勒斯唯二的两名学生，大埃阿斯与父亲忒拉蒙、老师赫拉克勒斯非常相似，且同时具有两名英雄的优秀特质。
大埃阿斯坚毅寡言、坚守信念，是个会为手足亲人、同伴友人、心中信仰战斗至最后一刻的英雄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是所有以高超战斗力为优先锻炼事项的英雄与战士中，最被忽略却也最特别的唯一一个——
大埃阿斯，是名守护的战士。他是盾牌座的圣斗士。
圣衣一开始的归属权，确实有“以实力分高下”的规则，也就是说，在有两个或两个以上适合者的情况下，由实力决出高下，而后实力最强的候补生成为准圣斗士，之后再由教皇发布力量与技巧试炼，女神发布信念与意志试炼，最后才能成为正式的圣斗士。
这是为了让他们在公平竞争的情况下，拥有进步和向上的意识。
而且，所有的圣衣都拥有适合者和不适合者，每一名候补生与圣衣产生的共鸣都有适合率，有的候补生适合率高，有的候补生适合率低，穿上圣衣之后产生的效果也并不完全相同，圣衣将会出现的进化几率和程度也不相同，就和想要成为圣斗士的人，是否拥有穿起圣衣的命格是一样的。
假如不是适合者——不是那个星座圣衣的候补生，就算抢了圣衣穿在身上，也和破铜烂铁没两样。间接害死大埃阿斯的奥德修斯又不是射手座的候补生，他的生日是天秤座的，何况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进入圣域成为圣斗士，因为他想作为人类和老婆孩子终老。
这样一个宁可装疯卖傻，都不愿意参加特洛伊战争，不愿意离开老婆孩子去送死的狡诈男人，他抢亚齐里斯的射手座圣衣做什么？
最奇怪的就是，大小埃阿斯两人出现这种不合常理的怪异行为时，都是她恰好不在、也无法赶去协助他们的时候！
『真是令人费解……』
『这到底是………………』
『阴谋？还是巧合？』
雅典娜想破脑袋也没闹明白。
其实说起来，大埃阿斯这件事也很简单。
在亚齐里斯战死之后，作为希腊联合远征军主将之一的大埃阿斯和奥德修斯，这两人不顾颜面地争夺亚齐里斯的黄金圣衣，简直可说是当时的一大丑闻。而一向擅长计谋的奥德修斯，用巧计战胜了勇力超过他的大埃阿斯，结果使得大埃阿斯气愤自杀。
奥德修斯和大埃阿斯同样都受到雅典娜所庇护，何况大埃阿斯是圣域的战士，奥德修斯虽然没有进入圣域，但对圣衣归属权的事项也比较清楚，所以她很不能理解，这两个人明知道就算将圣衣抢夺到手，那件圣衣也不会属于他们，还没事干做这种无用功干什么？
尤其是奥德修斯那个聪明人，他会做这种蠢事，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解释，只是在事后将射手座圣衣归还于雅典娜，简直让她满头雾水。
但是，最奇怪的就还是导致大埃阿斯和奥德修斯争夺圣衣的始作俑者了——据事后归还射手座黄金圣衣的奥德修斯所说，居然是亚齐里斯的母亲－海洋女神忒提丝。
雅典娜也知道，当时为纪念战死的亚齐里斯，希腊人举行了隆重的殡葬赛会。
在殡葬赛会上，突然出现的忒提丝提出“将亚齐里斯的圣衣及武器，作为奖品奖给有功的英雄”这一提案。
而当时忒提丝女神蒙着黑色的面纱，则是这样无限悲痛地对希腊联军的英雄们说的——
「现在，请最勇敢的希腊英雄，即那个救出了我儿子尸体的英雄站出来，我愿把儿子用过的铠甲及武器奖励给他。这些都是神祇的赠礼，而且女神雅典娜自己也很喜欢这些宝贵的礼品，谁得到它、谁就能够受到雅典娜的庇护，并且成为那位女神麾下最尊贵的战士之一。」
先别说这番极具挑拨性的话，就是这样故作姿态、把黄金圣衣当做“礼品”、极其挑衅的说法方式，也完全不符合忒提丝女神一贯沉静柔和的低调作风。
『戴着黑色的面纱……也就是说，没有人看到那个女人，到底是不是忒提丝。』雅典娜暗暗想，『而且当时真正的忒提丝，正因为悲伤过度、而在圣域接受特莉托格妮雅的安慰呢。她可没工夫跑去吹嘘射手座圣衣有多尊贵。』
总之，因为忒提丝那番话，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奥德修斯和大埃阿斯，正是因为他俩一个是全希腊联军最聪慧（最阴险）的智者，一个是亚齐里斯的堂兄弟，所以之后才没有人胆敢再跳出来和他们争夺——
只是，经过裁判仲裁，最后射手座圣衣却被判给了奥德修斯。
而大埃阿斯则因为圣衣被判给了他一向最讨厌的奥德修斯，所以被气了个半死。
毕竟奥德修斯这人虽然聪慧无双，但连从他年幼时起就承诺庇护他的雅典娜，都不得不承认，他实在是个可恶的混蛋——而且绝对是比堤丢斯、狄俄墨得斯这对父子还要混账的家伙。
在远征特洛伊前，奥德修斯曾由于不愿意离开妻子及幼子，所以在希腊联军其他将领邀请他时，甚至假装自己犯了疯癫病，结果却被帕拉墨得斯王子拆穿。
那个混蛋甚至还在紧要关头，将受伤的天箭座菲罗克忒忒斯，遗弃在雷姆诺斯海岛上——当然，最令雅典娜恼火的一点，则是奥德修斯由于早先被揭穿而不得不参战，于是挟私仇诬陷帕拉墨得斯为通敌特洛伊的叛徒，欺骗其他将领对他施以乱石之刑并置他于死地。
因此，当属于神后赫拉那一派的复仇女神涅墨西斯，代表奥林匹斯诸神惩罚希腊联军将领、以及欺骗他们犯罪的奥德修斯，诅咒他们将会在战争结束后都无法还乡时，雅典娜甚至无法为他们任何一个人争辩。
奥德修斯这家伙因为自己的私怨，而害得希腊联军所有将领和他一起背负上“不得还乡”的诅咒，简直让雅典娜对他恨得牙痒痒。
要知道大小埃阿斯，还有狄俄墨得斯也是当时受骗的人之一，结果、果不其然，大小埃阿斯全部应验诅咒死在异乡，狄俄墨得斯则由于妻子及其情夫的背叛，失去王位无法再回到故乡阿尔戈斯。
总之，在大埃阿斯由于奥德修斯夺走射手座圣衣，而被气得热血冲头时，据说“女神雅典娜”为了帮助奥德修斯，出现并蒙蔽了大埃阿斯的双眼，使得他发狂冲出营帐、逮住一群牧羊人的绵羊胡乱砍杀，最后甚至把一头大绵羊当做奥德修斯、拖回营帐绑起来狠狠鞭笞——
当他正发疯用鞭子狠抽“大绵羊牌奥德修斯”的时候，“女神雅典娜”又出现在他身后，使他神智恢复了正常——
于是大埃阿斯就因失去女神的庇护、并且将会因此行为被其他将领嘲讽的耻辱，在交代过遗言后事之后拔剑自刎，死在了他的弟弟透克洛斯、妻子忒克墨萨、幼子欧律萨克斯面前。
莫名其妙背负上害死自己所庇护的战士这一罪名，雅典娜真是跳进爱琴海都洗不清了。
“你说好笑不好笑，我为了帮助奥德修斯，所以就使大埃阿斯发疯，而后逼得他自戕而死！？那时候我还在圣域和特莉托格妮雅商议、琢磨，怎么才能把亚齐里斯他们一干人从哈迪斯手里捞出来呢！哪有功夫做这种蠢事！”
就因为这个传言，赫西俄涅公主恨雅典娜恨得要死，甚至忒拉蒙见到她时，就算红了眼眶都不愿意听她说话……
如果确实是她所做的，就算会被佩恩哈特说成是“愚不可及”、“愚蠢之极”也好，她都会将这份罪孽好好背负起来。但是，凭什么要她为别人栽赃陷害她的所作所为埋单？
“雅典娜！”加尼梅德警告般的声音冷冷响起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。
紧紧咬住下唇，雅典娜移开视线，没有再说话。
忒拉蒙也好，大埃阿斯也好，都是她看护教育长大的孩子，然而时至今日——雅典娜才发现，即使是他们，也不愿意相信自己。
如果相信她的话，为什么大埃阿斯会认为那是她所做的事进而自裁身亡？为什么忒拉蒙不论她解释什么都背过身不愿聆听？
看着雅典娜那副难过的模样，加尼梅德也抿了抿唇，语气不由得放柔和了许多。
“确实我记得，神王曾允诺，即使亚齐里斯战死，也会在战争结束之后，让你前往冥界、从冥王手中将他带回？”
“没错。”
“……如果在他被带回之前，射手座圣衣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呢？而且是经过正当途径——我是说、有人仲裁那场争夺赛，并且确实是适任争夺者之间，堂堂正正较量后产生的获胜者。”
“！！”雅典娜猛然醒悟过来。
如果的确如加尼梅德所说，那么即使是她，也必须承认那个能够穿起射手座圣衣的人，是新任的射手座准圣斗士。
而在那之后才复活的亚齐里斯……就什么都不是，则会被剥夺在圣域中原有的身份及地位，甚至无处可去。
毕竟宙斯和雅典娜之间的对话，除了他俩知晓之外，也只有阿波罗及圣域的少数几名圣斗士才知道。
打从多年前、由火神赫准斯托斯与女炼金术师联手打造出那件特殊的圣衣，围绕着射手座圣衣的争夺，就已经明里暗里地开始了。
当年也是因为艾亚哥斯不顾颜面的争夺，才导致喀戎失去了穿起射手座圣衣的资格——
“你是说——有神祇在背后操纵这一切，试图在我带回亚齐里斯之前，就将射手座圣衣安排给那个他（她）所选中的某人，而后令我的努力全部白费？用那家伙所选的射手座准圣斗士，狠狠在我脸上扇一耳光？”气得嘴唇都在哆嗦，雅典娜狠狠掐了自己一下，才令自己冷静下来。
与雅典娜相比，加尼梅德的表情很平静，“虽然奥德修斯一贯作风不检点，但他对你的忠诚的确毫无二心。那样狡黠的男人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个‘忒提丝女神’是假冒的？若他不想掺和进去，打算独善其身，完全可以作壁上观。而盾牌座恐怕也是因为不愿堂兄弟的圣衣被交给他人，才主动跳出去。你别忘记了，盾牌座可是射手座的堂兄弟，他是见过海洋女神忒提丝多次的。”
“所以……正是因为他俩主动站在了风口浪尖，才没有人胆敢在他们面前、像争夺奖品一样抢走射手座圣衣……”喃喃自语着，雅典娜这才反应过来。
“恐怕奥德修斯也计算到了，若他率先站出来，一直看不惯他所作所为的大埃阿斯，肯定会不满于他的行为，也跟着站出来。”
随后，加尼梅德摇了摇头，“只可惜奥德修斯太自傲，盾牌座又太一根筋，他们俩恐怕没有通过气。因此盾牌座才会那么恼火于奥德修斯抢夺走射手座的圣衣。要怪也只能怪盾牌座太不够聪明，以及奥德修斯的名声太坏。”
雅典娜低垂下头，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，自然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。
“而且……”加尼梅德突然停下脚步，看着她腰间的长剑。
那柄剑的样式看上去很眼熟。
虽然加尼梅德离开特洛伊很多年了，但还是能看出，那是特洛伊王室才会使用的剑模。剑柄上还镌刻有象征着特洛伊第一继承人的特制王室图徽——他当年也使用过这样的佩剑。
察觉到加尼梅德的视线，雅典娜将手搭上了腰间的长剑。
“这把剑？这是特洛伊第一王子——赫克托耳的佩剑。在他战死之后，由大埃阿斯收缴并保管，而且……也是大埃阿斯自刎所用的佩剑。大埃阿斯自裁后，所有人都认为他自杀是一种懦弱逃避的表现，因此不同意安葬他，只有他生前的死敌奥德修斯为他说话、甚至帮助大埃阿斯的弟弟透克洛斯隆重火葬他……这柄剑，也是奥德修斯归还射手座圣衣时，一并交给我的。”
像是故意的一样，加尼梅德问，“归还射手座圣衣时，奥德修斯没有为他自己的行为解释一句话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走到雅典娜面前，将手按在剑柄上，轻轻摩挲半响，他凝视着特洛伊王室的图徽，“你错了，这柄剑就是奥德修斯的解释。独自背负起算计他人性命的罪孽，真不像他过去的作风。那个男人呵……聪明至此，竟连神祇都敢利用，难怪满天诸神都要忌惮他。”
“？？？”雅典娜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他。
“而且，你说盾牌座不信任你？我看不见得。”加尼梅德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一丝苍凉的微笑，“他为何要特意用赫克托耳的佩剑自戕？而不是用你给予他的剑自戕？你给予他的剑他已经佩戴了十年，虽然很少使用却也依然配在身侧，为什么生命的最后，却反而用赫克托耳的剑结束一切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？是因为他觉得我背叛了他？觉得我收回了对他的庇护？”雅典娜总觉得已经推测出实情，却不直接告诉自己的加尼梅德十分欠扁。
加尼梅德似乎想要告诉她，大埃阿斯特意用从赫克托耳那里缴来的剑自刎——是有深意的？
似乎对她的不开窍已经无可奈何，加尼梅德叹息一声，“盾牌座与他的父亲忒拉蒙同样，都由你所看顾教育长大，既然如此，你认为他会分辨不出你和他人的区别吗？”
“你的意思是——”雅典娜猛然瞪大双眼。
加尼梅德低声道，“他想暗示你，陷害他的神祇，就在支持特洛伊方的神明之中！”
“果然、是这样……！”
十二主神都有变化的能力，雅典娜自己也同样可以变化成他人，甚至将他人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形象——自然，伪装成其他神祇、只要消除自己神力的残留，也一样可以做到。
而特洛伊方的神祇，除了神后赫拉、黑暗女神勒托、光明与艺术之神福玻斯·阿波罗、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、战神阿瑞斯、河神斯卡曼德洛斯，就还剩下……爱与美的女神－阿芙洛荻特！
围绕着亚齐里斯的射手座圣衣这件事，恐怕绝不仅仅只有一个神祇牵扯其中，这也不是仅凭阿芙洛荻特一个就能玩得转的阴谋。
估计宙斯和赫拉，也在其中起了必不可少的作用。
“他的父亲忒拉蒙恐怕也是因此，才不愿意听你解释，也什么都不说。要知道，忒拉蒙那男人，从来都不是个舌灿莲花之人，这点抚育他们兄弟长大的你最清楚。他沉默是因为他的儿子最后选择了不光荣的自戕、正是为了维护你的清白！害死他的人不是你——他用这种方式，告诉了自己的双亲事实真相！”
“所以……赫西俄涅公主才那么恨我？”雅典娜终于明白为什么赫西俄涅会是那种态度，而忒拉蒙红着眼睛保持缄默的原因——也至此全部真相大白。
将手从剑柄上移开，加尼梅德后退一步，将视线落在雅典娜身上，“信赖……是相互的。你先对自己产生了不信感，因此才无法相信他们会相信这样不自信的你。”
“直到生命最后，盾牌座都一如既往地信任着战争女神雅典娜，试图保护你到最后一刻。哪怕旁人都唾骂不齿于他的狡诈，奥德修斯也没有在其他神祇算计谋害你时退让妥协一步。只是，你相信他们到最后了吗？”这样说着的加尼梅德，声线的哪里听上去似乎有着些微颤抖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握紧那柄剑，雅典娜低低地呢喃，不知是对谁道歉。
她以为奥德修斯像艾亚哥斯一样，就算背叛也不会给出解释，但实际上，那个男人和艾亚哥斯绝对是两种类型的人。
而大埃阿斯……就算别人都当他是筋肉笨蛋，脑袋里没有那些多余的弯弯绕的他，也一样有自己的想法信念和处事方式。
或许……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们。
像是为了掩饰什么，加尼梅德转过身，“你不该对我道歉。若是对盾牌座道歉，死者也是无法知晓的。至于奥德修斯，那男人恐怕也不想听道谢和道歉的话。”
深吸一口气，雅典娜仰起脸，表情又恢复如常。她看着加尼梅德的背影，很真挚地说，“因为你的缘故，大埃阿斯才没有白死，也没有让我继续误解奥德修斯。不负你希腊第一智者之名，帮助我得知了真相。你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，加尼梅德。”
“！！”加尼梅德的身体有些僵硬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，指尖也禁不住蜷缩了一下。
她……总是这样。让人以为“不正经无所谓”是她的真面目时，却又会突然认真坦率地与对方接触。
就是这一点，才令他无所适从。
“好了～既然大埃阿斯和奥德修斯的事解决了，那么接下来就剩小埃阿斯了。干脆利落地把那个小坏蛋做下的‘怪事’调查清楚吧！”
雅典娜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，好像如释重负一样，但加尼梅德清楚地知道，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把〖赎罪〗挂在嘴边的女性。
特洛伊的伊利昂城，被攻破那天。
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——曾经阿波罗神殿的女祭司，前往雅典娜神殿求助，而受到雅典娜庇护的小埃阿斯，却闯进神殿强暴了她。
要不是亚齐里斯将小埃阿斯打晕，救出卡珊德拉，说不定卡珊德拉公主之后的经历会更糟糕。只是，亚齐里斯自己也因此事被阿波罗所误解，随后被一箭射死——
在希腊联军返航的归途中，雅典娜终于追上了小埃阿斯。
然而，尽管她很想用当年直接把提坦神打成废渣的雷霆霹雳、直接劈死那个犯浑的傻瓜，却被和小埃阿斯同条船的狄俄墨得斯给拦住了。
“女神冷静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那种大招发出来我们一船的人都跟着死绝了——！！！”
……总而言之，狄俄墨得斯惨烈无比的诡异叫声，瞬间就让雅典娜的读条被打断了。
不过没关系，正在气头上的雅典娜根本就不打算听他的。
瞪了狄俄墨得斯一眼，雅典娜又开始酝酿情绪——
可惜还没等她大招发出来，小埃阿斯被卷进海里落水了。
『……这是什么状况？』当时雅典娜都傻眼了。
这已经不是她蓄力蓄够没，攻击范围大不大、攻击力强不强的问题了。
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练成了隔山打牛的本领。
然后，接下来，就变成了突然闪亮登场的海王波塞冬，和小埃阿斯之间的口头互骂大战。
尽管被波塞冬突袭给卷进了海里，但小埃阿斯却死死地抓住一块礁石，朝着波塞冬口出狂言——即使奥林匹斯圣山上的众神联合起来用波浪冲击他，他也要救出自己。
这话已经不止是雅典娜，连带着眼前的海王都看不起了——雅典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，波塞冬已经被激怒得彻底失去理智了。
他同时震动海洋和大地，最后，小埃阿斯紧紧抓住的山岩被连根拔起，波塞冬趁机将他抛进海浪里。
就在小埃阿斯被波塞冬抛进大海的瞬间，一直被狄俄墨得斯死死抓住，所以无法动弹的雅典娜却看到……
小埃阿斯那如同解脱般的神情和略微上扬的唇角，以及他口型所表达出的最后祈愿——
“祝您今后武运昌隆、无往不胜……”
“！！”
“————！你这家伙死前别给我耍帅……！”耳边是狄俄墨得斯无法置信的嘟囔，但雅典娜好像听见了、又好像没听见。
下一瞬间，波塞冬搬来一块巨大的山岩压下海浪，漂浮在海浪中的身影，即刻在海陆的夹击下粉身碎骨。
虽然脸色发白，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。
安抚好船上的其他人，累得臭死的狄俄墨得斯才有空回到船舱。
而雅典娜就坐在那里，一动不动。
说实话，狄俄墨得斯一直都觉得，这位女神的眼睫毛浓密纤长得有些过分，跟她那个跳脱奇妙、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异性格根本不配。而就这么低垂着遮住眼睛，在看上去稚嫩美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——总让他有一种很荒谬的错觉，似乎她在哭泣一样。
……只不过，下一秒，他就打消了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。
因为，她其实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，冷冷地凝望着她自己交叉的双手而已。
当年他父亲堤丢斯死的时候，她也是这么个姿势，他甚至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。
战争女神帕拉斯·雅典娜，就是这一点让不敬神明的狄俄墨得斯感到敬畏。
那是希腊其他神祇都没有的自制力，简直令这把岁数依然随性而为的狄俄墨得斯感到无法置信。
狄俄墨得斯一直觉得，只要是人——甚至是神祇也好，只要有感情，就肯定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，他自己也不例外。但不管是愤怒、抑郁、悲伤、痛苦——再怎样激烈的情绪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，她就似乎能够立刻掩饰抹消掉，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冷静。
他在想，也许除了那个摩羯座，没什么人能轻易察觉到她在想什么。就连狄俄墨得斯都只能偶尔从她的语气、或者表情里猜测到一丁点儿讯息，那还是建立在她没有刻意隐瞒的前提下。
『……这种类型的女性，亏得老爸那种性格的人能飞蛾扑火地爱上，该不是眼睛让什么脏东西糊住了吧。』狄俄墨得斯漫不经心地想着。
一般的人看到她这种表现，都只会觉得她十分疏远难以接近，当年他也曾这样想过。但现在的狄俄墨得斯却隐隐约约能意识到一点，也许……她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。
而且，依照他的理解，这位女神就是个死硬派的脾气，就算是心里再难过，也别指望她能抱着你痛哭一场说“嘤嘤嘤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请让我赎罪”……什么的。
除非她也像那个山猫座涅莎姬娜一样“被人穿越了”——当然，狄俄墨得斯本身并不理解这种说法的意思，单纯只是把它理解成了“鬼上身”。
因此，狄俄墨得斯为难地看着雅典娜的侧脸半响，还是找不到话打破这份难熬的寂静。
说真的，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干过安慰人的活儿，要他安慰人不如拿把刀让他自杀还快一点。
之前小埃阿斯的死，要说狄俄墨得斯不难过那是假的。他此时也只能死死咬着嘴唇，指甲甚至都陷进了手心里——要不是这样，他肯定会因为忍耐不住而怒吼出声。
因此，他不时地看向雅典娜，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可以透露出真实情感的蛛丝马迹，可看到的却只是如同宁静的水面一般、不起丝毫涟漪的平淡。
『真不能怪别人都说她是〖恶劣的魔女〗，背地里骂她是〖恶之女〗。大概她的自制力是用比黄金圣衣还要坚硬的材质做成的吧。』狄俄墨得斯有些黯然神伤地想着，只能失望地放弃了。
可是，狄俄墨得斯深刻的知晓，这位女神就是这样的领导者。
若她真的那样容易伤春悲秋，那样容易被打垮击败，他也根本不会愿意臣服于她。毕竟他自己，就可说是极端狂妄的王，那份骄傲不允许他在不够狂妄的家伙面前称臣。
“其实……女神你也没必要每次死了人都同样一张脸，很容易就能看出你在难过好吗。”狄俄墨得斯表情看上去有点惆怅，总是张扬狂放的面孔也显出几分黯然，“老爹死的那天你这张脸，帕特洛克罗斯和萨耳珀冬死的那天你这张脸，亚齐里斯死那天你也这张脸……今天你还是这张脸。”
看雅典娜不搭理他，狄俄墨得斯锲而不舍地说，“你哭出来我也不会嘲笑你的，难不成还要我先哭你才哭吗？这又不是谁先哭谁就输了。”
雅典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。
堤丢斯的死之于狄俄墨得斯，和对她而言是完全不同的。她能够肯定，狄俄墨得斯肯定不会因为堤丢斯的死，觉得心生内疚或充满了罪恶感。就像现在，小埃阿斯的死带给她的那份复杂情绪，恐怕狄俄墨得斯也无法理解。
只可惜，她的沉默反而让狄俄墨得斯误解了。
“我也不是说你这样就不好，只不过……真的很容易被人误解，你偶尔也解释下啊。”
雅典娜摇了摇头，仰起脸看着他，脸上的表情忽而显得很疲惫，让狄俄墨得斯一瞬间觉得——她那张稚嫩的脸和平时大大咧咧的笑，都只不过是用来骗人的。
“比起解释，还是实际行动更能说明问题。就算解释也无法消除我所该背负的罪孽。”
狄俄墨得斯跟雅典娜的交情，也没好到能交心的地步。
不如说他甚至觉得，如果有人能和过去曾仇视、刺杀过自己的人交心，那人才真的是脑子有病。
只不过，雅典娜却也从来都不防着他，这点让狄俄墨得斯有时候觉得很窝心。
“嘿，我知道像我这么明事理的人这世上已经不多了，但你不解释——”
雅典娜忽而无奈地笑出声，“得了吧，你不擅长安慰人我知道，别再做徒劳的挣扎了。”
也许是他真挚的表情，也许是他难得温和的声音，雅典娜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。
她见过被称为〖狂王〗的英雄在战场上厮杀奔驰、浴血奋战的样子，也深知眼前有着秀丽容颜的青年，根本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烂好人，而是个遇神杀神、遇鬼杀鬼的狂战士般的英雄。
但也许是因为他那张与堤丢斯相似的脸的缘故——又也许是因为他那让人可以完全信赖的爽快气质，总让她觉得温暖。
狄俄墨得斯看了她一眼，耸耸肩，“至少我还知道挣扎。”
即使只是一眼，雅典娜也能看出，他那双继承自母亲得伊波勒的碧绿眼睛，里面写满了毋庸置疑的关切和理解。
因此，雅典娜深深吸了口气，勉强冲他笑了一下，她总觉得有些鼻子发酸，肯定是因为至少还有人理解、支持她的缘故。
她没道谢也没道歉，但狄俄墨得斯很明白，所以他也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美人迟暮、英雄末路向来悲戚，这一点狄俄墨得斯也清楚，他自己肯定早晚有一天也会走上那种末路——在他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，就已经十分清楚。
“等我查出来到底是谁陷害小埃阿斯，一定要把他（她）给千刀万剐剥皮生煎了不可。”雅典娜忽而阴测测地来了这么一句。
狄俄墨得斯看上去颇有几分啼笑皆非，甚至都忍不住以手抚额了。这位女神就是喜欢胡乱开嘴炮，也幸好她只在自己人面前才这样。
……不过，他也没资格说自家上司。他自己年轻时候就是个扎刺狂妄的危险分子，那嘴炮可是对谁都能不分敌我地疯狂扫射。
“我不会让他白死。”她最后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，就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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